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贵圈|现实主义题材成影视行业新风口:是出路还是又一次跟风?

划重点:

  1. “去年有些公司提出,希望感情线可以再丰富一点,甚至建议我找一些101小姐姐、偶练小哥哥来演。但今年我听到的声音是,‘能突出女性的职场困境吗?’”
  2. 《中国机长》拍摄结束后,于冬把这架飞机留在了青岛的摄影棚里:“为以后再拍飞机的戏(留)一架真飞机,可以做各种模拟动作、颠簸的特效棚,也是为行业做了贡献。”
  3. 去年《我不是药神》《无名之辈》成功后,杨海发现,今年上半年开始,现实主义题材迎来了“春天”——从政策引导逐渐演变成市场的自发行为,关于子女教育、家庭关系、代际沟通、三四线城市的人员流动等题材的剧本越来越丰富。

文/陈非墨 编辑/杜藤

经历几年狂飙突进的跨越式发展后,中国影视行业终于从“奶与蜜之地”,进入厮杀惨烈的红海。在寻求转变和突围的过程中,本是老生常谈的“现实主义题材”,突然变成今年备受追捧的新热点——在献礼新时代的背景下,“现实主义”的热度甚至毫不亚于三四年前被疯狂追捧的“大IP”与“流量”。

参加今年上海电影节创投会的编剧阿才,对“现实主义的春天”有了最切实的感触。虽然她参与的项目没有得奖,但是她去年写的关于女性成长的剧本,收到了制作公司抛来的橄榄枝,想和她进一步聊聊看。

“去年有些公司提出,希望感情线可以再丰富一点,甚至建议我找一些101小姐姐、偶练小哥哥来演。但今年我听到的声音是,‘能突出女性的职场困境吗?’”

本届上海电影电视节上,一个显著的信号是,无论政策导向还是市场风向,都在向现实题材倾斜。6月17日腾讯影业发布的片单中,《我和我的祖国》《我们的西南联大》《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》等现实主义题材主旋律影片赫然在列,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更是多达12部。腾讯集团副总裁、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程武表示,腾讯影业一直关注现实题材,也是参与主旋律影视项目最多的互联网影视公司。

《我们的西南联大》电影海报

据“一起拍电影”统计,各大影业公司推出的现实题材剧、真实事件改编以及主旋律影视作品超过50部。这些作品中,重大历史题材、年代戏等献礼片约占20%,都市家庭情感等当代题材超过30%;悬疑犯罪、刑侦缉毒也成为流行题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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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纳影业联合阿里影业推出的“中国骄傲”三部曲——《决胜时刻》《中国机长》《烈火英雄》被业内视为下半年拉动电影票房大盘的生力军。2019年前五个月,中国内地电影市场分账票房在去掉服务费后,同比下降6.35%,观影人次减少1亿。能否在下半年提速,继去年突破600亿票房大关之后再创新高,这些题材重大的现实主义影片肩负着不小的压力。

这些年,博纳影业总裁于冬曾在不少场合表露过对所谓“大IP”的不以为然。2016年上海电影节,他直言“这些年大家都是在炒作IP概念,拥有IP不一定能做大”;2018年,同样是在上海电影节,他特别感慨了自己在“青春片”和“大IP”风头最盛时没有入场的孤独:“青春片流行的时候,(王)长田也挣了一把大钱,大IP流行的时候(王)中磊也挣了一笔大钱。”现在,无论博纳还是光线、华谊,于冬终于和他的“老对手们”一起,踏上“现实主义”这部列车,轰轰烈烈地融入新的时代潮流。

今年上海电视节论坛上,东阳正午阳光总裁侯鸿亮特别强调了真实的重要性,他认为现实题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观众相信,人物、时间、情节、道具,所有的投入都应为“真实”服务。在6月14日揭晓的第25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中,正午阳光凭借《都挺好》《大江大河》等高口碑现实主义题材作品,拿下最佳电视剧、最佳导演、最佳编剧、最佳男主角、最佳男女配角等多个重要奖项。

《都挺好》剧组在上海电视节白玉兰颁奖典礼现场

中国观众需要现实主义题材,但要拍出能让观众认可的作品却不简单。

在这一点上,于冬的感受尤为深刻。2018年5月,川航飞机在飞行过程中前挡风玻璃碎裂,机长成功稳定住了飞机,安全备降成都双流机场。看到新闻报道后,于冬就对这个事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
第一个电话打给张涵予:“接一个大活儿啊,我说就是你了。”张涵予也异常兴奋:“我得去跟机长飞几趟啊,我得跟他聊聊,得接触他啊。”

但他向《贵圈》承认,这个题材不好拍,空难是好莱坞常见的类型大片题材,但中国电影史上除了多年前的《紧急迫降》,几乎再没有成功案例。最大的问题就是,特效谁做?飞机哪儿来?

于冬对真实感的极致追求从《湄公河行动》就开始了。他不点名地评价过去的战争片:“你都分不出来是机枪还是连发的炮,层次感、声音回路这些太粗糙。”在拍摄《湄公河行动》时,他要求子弹“打到石头上、打到木头上、打到丛林里、打到木桩上的声音,都要有非常清晰的层次感”。

在他看来,中国观众在看了这么多年的好莱坞顶级大片之后,审美是向一流标准看齐的。或许普通观众并不了解专业的混响有几个声道、拍摄机位如何布置,但“真不真”是直接就能感受到的。既然选择了做现实主义的电影,就要在技术层面真正做到“现实感”。

最终,《中国机长》剧组联系到西安飞机制造厂,耗资3000多万元,1:1制作了一台模型机,材质和机舱配置都与真飞机一模一样,再按照拍摄需求剖面切开。拍摄结束后,于冬把这架飞机留在了青岛的摄影棚里:“为以后再拍飞机的戏(留)一架真飞机,可以做各种模拟动作、颠簸的特效棚,也是为行业做了贡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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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原真实只是向现实主义迈出的第一步。

侯鸿亮说,现实题材并不是对现实简单的呈现,而是需要对现实的困境做出解答,“除了完成一个故事,给大家讲述人物之外,要带给大家什么?”《破冰行动》导演傅东育也认为,现实主义的意义在于关照困境,比如情感困境、生活困境,而一切的目的是为了美好。

“观众的审美已从崇拜式的欣赏变成了沉浸式欣赏。” 北京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、《正阳门下小女人》导演刘家成说,这就要求创作从个体出发,通过个体来展现群体和关注社会,“但个体需要有血有肉,要真实,只有这样才能让观众接受要传达的真善美。”

《正阳门下小女人》《情满四合院》讲述的故事都发生在上个世纪,观众仍然能感受到共鸣,正是因为现实主义题材未必一定是发生在此时此刻的故事,而是要尊重生活逻辑,即使是讲过去的故事,也能对当下的现实有引领、有启发。用编剧赵冬苓的话说,“现实主义要能够传达时代精神、揭示历史发展规律,表达创造者审美态度,现实主义精神也可以注入历史题 材中。”

《正阳门下小女人》剧照

这正是现实主义题材在创作上的另一个难点,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唤起观众的情感和共鸣。

今年博纳的另一部献礼片《决胜时刻》,是典型的重大革命历史题材影片,比普通的商业类型片拍摄要求更高,而且观众都熟悉历史故事,设置剧情悬念的难度也更大。在保证商业片的高观赏性的同时,还必须保留主旋律影片的高思想价值,让观众乐于接受。

接到电影《决胜时刻》的拍摄任务后,于冬就一直在思考:“中央机关进驻北平为什么没有直接进城,而是在香山?”当时北平刚刚解放,还潜伏着大量国民党特务,大肆破坏解放工作。《决胜时刻》从这里入手,在尊重史实的前提下,虚构了由黄景瑜扮演的大队长抓特务的故事线,为电影加入谍战色彩。

在于冬看来,虽然观众的审美需求发生了改变,但家国情怀却一直没变:“我少年时代接受这些红色电影的基因还在。我们那一代能够被感动、被教育,现在的年轻人也挺喜欢看这种主流大片的,你把它拍到现代电影的水平,观众就会喜欢、会接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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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主旋律商业大片是“头部制作”,天然的拥有市场的基本盘,那么中小体量的作品在现实主义题材的风口上,将会找到更多的生存空间。

去年一部没有流量明星、没有大导演、没有大IP的“三无作品”《无名之辈》的成功,彰显了观众共情和口碑对电影票房的助推效应。而今年票房近4亿的黎巴嫩电影《何以为家》,则通过围绕“现实主义”发力的宣发策略,证明了《无名之辈》的成功并非个例。

《无名之辈》剧照

《何以为家》在2018年戛纳电影节上口碑不俗,获得评审团大奖,但在同届大热影片《小偷家族》和《燃烧》的光芒下,该片在国内的关注度并不高。因此这部电影迟了整整一年在国内上映时,大部分人闻所未闻。阿里影业宣发总经理杨海告诉《贵圈》,电影上映前,《何以为家》首席营销平台淘票票对宣发策略做了一些调整。

原片名《迦百农》出自《圣经》,中国观众对此并不熟悉,于是宣发团队按照电影主人公的视角,把中文片名改为更具人情味、也更直观的《何以为家》,突出家庭关系。海报也做了调整,突出小男孩含泪微笑的面容,降低文艺片的门槛。影片的宣传语,国际版是温情的“让每个孩子都被温柔对待”,而国内版则更具情感力量:“我要控告父母,因为他们生下了我。”

最终,《何以为家》以近4亿票房,证明了文艺片在中国并非没有市场,恰恰相反,现实主义题材影片很容易通过共情和口碑实现票房提升。

“现实题材的剧本,包括它的故事往往会更扎实,更加回归到故事本身,延展出来的话题性,对宣发来讲会有更多的共鸣和探讨空间。市场反馈、探讨维度很可能会跳出电影类型,通过现实题材里的共情点形成话题。”去年《我不是药神》《无名之辈》成功后,杨海发现,今年上半年开始,现实主义题材迎来了“春天”——从政策引导逐渐演变成市场的自发行为,关于子女教育、家庭关系、代际沟通、三四线城市的人员流动等题材的剧本越来越丰富。

身为编剧,阿才搞不懂这个“春天”会不会像北京的春天一样热烈却短暂,“不知道是不是又一轮跟风,可能明年他们得要求我把剧本改成科幻片——这不是《流浪地球》火了吗?”但她总觉得,“市场类型多一点还是好事。如果有一天能像好莱坞一样,当一个专写恐怖片的编剧都能挣钱,那也挺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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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zital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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